大黄狗啊大黄狗
打记事儿就知道外婆养了一条大黄狗,每次去外婆家,它夸张的扭着后腰和尾巴,人一般立起来扒着我的肩膀用它湿哒哒的长舌头舔我脸,推都推不开,外婆不得不拿条棍子抽它两下,它才肯罢休。
外婆的村庄很小,东边和北边是河,西边是旷野,庄户人家是要养狗防夜贼偷盗的。那些年盗贼很是猖獗,家里有条狗就相当于有了值夜打更的,用我外婆的话说,它就是个动静。我在外婆家常住的时候,它白天陪着我们河坡上玩耍,下河摸鱼虾。晚上我们打地铺睡在露天的草席上,它就偎依在我们的地铺边上。听见一点动静,它就机警的仰头分辨,若是察觉出异样,它就吠叫。
大概是在80年代末,农村突然多有疯狗,每个村也有自己组建的护卫队,白天打野狗,晚上防盗贼。我们那边管这群人叫“棒子队”。其实就是一帮愣头青,精力旺盛被生产队长忽悠起来,每人发一根棒槌一般刷红白漆的棍子,配一个平顶帽,神气活现的在村子里晃荡。
黄沟从北面穿过陈英,靠近我们的村庄向南流动。狗经常从北方跑来。我想有时候那些狗根本不是野狗,但它们被棍子队看到了。只要它们不是村里的狗,它们就会被当作野狗服务——也就是说,一群人用棍子追逐和殴打它们。不要认为狗跑得很快。如果一群人追赶狗,很少有狗能跑掉。想想看,因为狗没有那么多坏心眼。
有一次,一只狗被追得无处可藏。最后,它颤抖着走进包子奶奶的厨房。这是一个中午。包子奶奶正在烧火做饭。狗进来,扎进包子奶奶奶奶后面的柴火堆里糠一样颤抖。在包子奶奶明白之前,一群棒子队的成员走进院子,站在外面喊道:陆娘,你出来了,疯狗进进来了,白叫疯狗咬你。包子奶从房间里挪出小脚。几个人把它抱了进去,听了一会儿狗的叫声。然后有人拿着鼻子流血的狗出来了。一边走一边,我跟冷冷的包子奶奶打招呼:陆娘,晚上让包子去燕子家领条狗腿。
“棒子队”打狗愈演愈烈,我们村北边和夏镇接壤,夏镇打狗更是厉害,不管是不是野狗,只要让棒子队听见叫声这狗就得被打死。
我祖母的村子属于夏镇。我叔叔去镇上工作,听镇上关于打狗的新政策。村里的一只狗被强行杀死了。我叔叔回来抱着大黄想了很长时间,决定先把大黄送到我家,以避免聚光灯。
当我叔叔把大黄送到我家时,我正在上一年级。当我看到大黄来的时候,我喜欢它。当我看到大黄时,我也上下舔了舔。我叔叔说大黄不会离开,想住在这里。我听到了。下午放学回来,大黄在门口等我。我叔叔已经回去了。
母亲说,舅舅回去的时候跟大黄讲了,大黄听的明白就没有跟着走。并且舅舅告诉我母亲,大黄通人性,能听懂人说话。那时候我觉得狗不大可能听懂人话,认为它是想陪着我玩才不肯跟着舅舅回去。
大黄一到我家,父亲就让我带他在村里转两圈,让棒子队的人先认识大黄。毕竟,在一个村子里,他们不容易从自己的狗开始。每天上学,他都会把我送到村东两里多的地方。直到我叫他回去,他才蹲在路上,看着我走远,寻找尿味回家。
它喜欢抓老鼠,但它不吃。有一天我起床,发现大厅门口有两只肥大的死老鼠。大黄骄傲地坐在旁边,我想是大黄抓住的,很快就告诉了我妈妈。起初,我母亲不相信。后来,我母亲看到大黄整天呆在墙脚的老鼠洞旁边。老鼠一出来,它就跳过去咬老鼠。它不吃东西,但仍然炫耀把老鼠咬在门口。所以我母亲夸大了黄比猫更强大。
我父亲那些年做手工活计,每天很晚骑自行车从很远处回来,外面黑糊糊,大黄能分辨出哪个自行车的声音是父亲的,晚上,只要它动身跑出去,我母亲就会说:“你爹回来了,大黄都跑出去了。”
果然,不一会儿大黄扭着身子跟着父亲就从门口回来了。
大黄吃得很挑剔,在叔叔家住了很长时间,叔叔把它当作一个家庭成员,虽然条件很困难,但喂大黄也吃馒头和面条。
到了我们家,专门给它一个碗,我们吃什么也给它盛什么。一天早上,我们没有吃馒头,因为母亲没来及蒸。大黄送我上学回来,母亲给它盛了一碗红薯——我们自己也吃的是红薯。大黄没有吃,坐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的看着我母亲,我母亲跟它说:“吃吧,今儿木有馍了。”
大黄还是不吃。我妈妈当时正在洗碗。看到它不吃,她有点生气,就批评它说:告诉你木馒头。你吃一些红薯来弯曲你的材料?你是一只动物。你真的把自己当作一个人吗?如果你不吃东西,你会饿的。
大黄听懂了,真的听懂了。听了这句话,他受了委屈,觉得妈妈没有把它当家人看待。他站起来走了出去。
我母亲一看,赶紧追了出来。狗子跑出门,头也不回就往东边去了。我母亲赶紧跟上来,它步子快,已经到村口的桥上了。它回过头,屁股坐在桥面上,前腿立着,看着我母亲。我母亲一边追过来一边喊:“狗娃儿,狗娃儿,快回来。”它看我母亲走近,又站起身来向东跑,我母亲根本追不上它,它就一直向东,在路的尽头向北一拐,消失在母亲的视线里。
中午放学回来,我找到了大黄。我妈妈说大黄可能会跑回家。我说找,妈妈说没关系,狗,猫,鸡可以记住两里半。它不会着迷,它应该回家了。
果然,三天后,它又回来了。我叔叔骑自行车带他过来,我妈妈解释说,因为没有馒头,他不吃东西,骂了他两句话,他不想跑。叔叔还批评了大黄,让他住在这里。
但从那儿以后大黄学会了串亲戚,十来里路它三天两头的来回跑。在我家住两天,尾巴一摇就跑回去住两天。
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。有一天,我奶奶挪着小脚住在我家。它跟在后面。当她经过高庄时,几只狗在村子旁边玩耍,大黄过去加入其中。奶奶走了一会儿,回头看,大黄跟不上,就站在路上喊大黄。
奶奶的哭声让高庄的几个年轻人听到了。他们知道大黄是外地的狗。奶奶喊了几声,看到大黄跟不上。她觉得自己走远了,大黄会来找她的。但直到她到达我们家,大黄才跟上。母亲让父亲骑自行车沿路找回,但没有发现大黄。父亲和叔叔去高庄村询问情况,一无所获。大黄从此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。
很多年过去了,外婆说起大黄,还会唠叨:“都怪我,要是不叫它,人家就不知道它是远路的狗了。”
就这样,大黄留在了我们的记忆里。时间太长了,我会忘记它长什么样。但它带给我们的快乐永远铭记在心。
大黄属于我的童年,它教会了我感受友谊。到目前为止,我认为每个人至少应该有自己的狗。它能带来的快乐是知识和财富无法赋予的。